B座西窗
繁星丨一只夜行鸟
来源:扬子晚报 2018-01-04 15:42:14

文/张诗童

  鲁迅说:“我是夜行的鸟,发出恶声。”

  鲁迅在我心中就是这样一只鸟。或许体型并不高大,或许毛色并不华美,却拥有比其他鸟类更为嘹亮的啼声,每一声都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怒吼,每一声都抱着要在下一秒死去的决心竭尽自己全部的力量,每一声都像一把利刃,划开那漫漫长夜里酣睡者的美梦。

  那些夜晚,漫长、黑暗。唯有鲁迅这样倔强的鸟儿才有胆量去刺破那个黑夜为人们编织的虚幻梦境,唯有鲁迅才敢在众人不敢说话处发声。面对段祺瑞政府门前无端喋血的学生,面对社会不约而同的沉默和四起的流言,这只夜行的鸟悲愤的啼鸣划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被他吵醒的人,有人憎恶他的难缠,有人记恨他的清醒,他们的黑夜是用来熟睡的,他们不愿醒来也不知醒来后该做些什么。于是他们攻击那只发出恶声的夜行鸟,讽刺他、挖苦他……这只鸟却也无所畏惧,他“横眉冷对千夫指”,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黑暗中呕心沥血地啼鸣,一声比一声更嘹亮,一声比一声更凄厉。

  这只夜行鸟也有沉默的时刻。

  在那些漫长、黑暗,却并不安宁的夜晚,众声喧哗,“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却几乎全是噪音、杂音,纠缠在夜色里,听不真切也没人想听。那些夜晚,就像女巫秘制的黑药水,用破旧的砂锅盛起一炉化不开的黑暗。袁世凯复辟帝制,一时间“尊孔复古”大行其道,上一秒还高呼“民主共和”的义士纷纷放下盘在头顶的辫子,讨论起“四书五经”。面对这样的喧闹,鲁迅沉默着,他躲进碑文拓本之中,不置一词,却已看透这场逆势而为的复古闹剧的结局。

  黑夜中的这样一只鸟,真是太孤独了。一只夜行鸟,本就是异端,一只目光如炬、发出恶声的夜行鸟,便成了被孤立者。他太清醒,太透彻,炯炯的眼神穿过黑暗聚焦在别人短视、忽视的地方。别人无话可说之处,他有太多言语想要表达;别人慷慨激昂、口若悬河之时,他却沉默着,泼下一盆冷水。在民国言路的众声喧哗中,他不会附和任何的政治派别,他先是被《新青年》一批人拥护为旗手,却又因反对胡适“学生应当进研究室求学”的主张,与当时的《新青年》骨干胡适交恶;后来他被左翼联盟推为领袖,在看清梁实秋的“精神贵族化”后,他又留下那篇著名的《“丧家的” “资本家的乏走狗”》,公开批判梁实秋。就像陈丹青说的那样“他给出的不是政见,而是洞察”。

  先生临终惟愿:“忘了我,管自己的生活。”八十年过去了,这只夜行鸟独特的啼叫声,尤有独特的警醒作用。

来源:扬子晚报 编辑:张晨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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