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琍敏

　　近日看了场《萨利机长》。英雄萨利以丰富的经验与高超的技能，于千钧一发之际，毅然违抗地面指挥，凭借自己神一般的判断，将低空双发动机停转的飞机，迫降于哈德孙河上（这在理论上的成功率几乎为零），成功地力挽狂澜。紧张刺激的故事，慷慨激昂的担当，大无畏之壮举，令看电影极少动容的我潸然泪下。

　　30年前，乘飞机还是种奢侈行径。别的不说，光买机票就透着一种特殊，须得县团级以上单位专用介绍信呢。那年一位山东亲戚出差来我家，坐了次如今早淘汰了的24座安24型飞机。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我飞来的！连个盹都来不及打，嗤溜一下那个快呀……记得我是从怎样买票、怎样安检到怎样系安全带、飞机上吃什么都问了个通体透明的。他给我的印有中国民航字样的小木梳，我不知给多少人看过。

　　少见多怪。多见了呢？后来我也坐过不少次飞机，短则一两小时，长则十来个钟头。神秘感早没了，但很长一段时间内，仍有不少怪异心理，突出的一怪是早期那始终脱不了的怕字。某种奇怪的声响，或飞机因气流而有所颠簸时，我的小心脏就会格外扑腾（好在人的心理是习见不惊，坐多了飞机后，我现在完全可以处变不惊安如山了）。当然说出这点是有点难为情的，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怕死鬼。幸好承认这点的人也不在少数。记得当年某作家在谈出访时写道：我几乎是闭着眼到的英国。就因为他坐的是飞机。有个美国电影讲一个男友送女友去机场，候机时他触景生情，卖弄了一通自己所知的飞机失事案例，还有什么起飞3分钟、降落8分钟是最容易死亡的11分钟等等；结果是不得不拼命抚慰着瑟瑟发抖的女友去退了机票！

　　人们乘坐出事率高得多的汽车之所以很少恐惧，不仅因为我们有丰富的经验，更因为有一种对道路、车流量、司机操作状况等直观判别依据。飞机上则大不同，你见不到机长在干什么，你对诡秘大自然的敬畏和对飞机性能的无知更是挫磨了自信。更糟的是你无法从外界获取参照值，飘离了我们习惯与依赖的土地，四面虚空中只有奇幻莫测的恐怖云海。你像个没有母亲抚慰的孤儿，本能地感到生命的脆弱微渺。如果你是个性敏感而又对飞行原理、机械知识等一无所知的人就更不妙。有次飞机降落时，我前排一小伙子骤然狂叫：坏了！飞机翅膀要掉啦！实际上他看见的是活动翼正在翘起，以助落地减速……

　　据我揣摩，最不怕飞来飞去的要数商人和政客，但这并不见得他们天生就是大无畏者。使命所迫和惜时如命，抵御了他们的畏惧心。而相对悠闲如我者，出门首选火车等交通工具的肯定居多。当然，假如有位痴情的恋人在万里之外向我招手，谅必我也会热火朝天地奔赴机场的。

来源：扬子晚报　编辑：张晨晔